本文转自:泰州日报
也诗意,也禅意
——读孙昕晨散文集《也亲切,也孤单》
□张锋
这本书叫《也亲切,也孤单》,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,作者孙昕晨。
昕晨是个出名较早的大诗人,这个大,是说他在全国诗歌界的影响力;昕晨是个从一而终的老新闻,这个老,是说他从事的职业是从入职一直干到退下来;昕晨也是个惜墨如金的散文家,这个散,是说他文本中行云流水般的文字风格。
(一)
要我说,昕晨的文字,既不是中文系,也不是外语系,而是属于“活语系”。之所以如是说,正是由于他笔下的人物是鲜活的,写出的语言是鲜活的,产生的思想也是鲜活的。
他读沈从文、*永玉,近乎痴迷。到什么程度?“只要能找到的书,基本都买了。有些书,我买了十多个版本。”原因呢,“不仅是因为文字好,更由于他们是那么有意思。”他写沈与*,只是择取了一则故事中沈告诉*的三个字“要从容”;一幅漫画以及这幅画上*永玉的一句题词“别轻蔑少年时期感动过的东西”;一首诗中“如果/把我切成碎块/我就在每一块碎块里微笑”的壮烈风景。从而在这类真性情的细节叙述中,表现出沈的大幽默和*的老顽童,也让我第一次认识:两位名家叔侄辈的关系,一对文坛有意思的人物。
除了重量级的文坛大腕,进入昕晨文章中的大多是他的故交挚友,有的是对交往中友谊的深情回忆,有的是对友人文集的真情作序,细细读来,那些滚烫的句子、深情的怀念,那些冷静的解读、诗意的表达,总是让我才下案头又上心头。
他写诗人庞余亮,一起回忆在河堤上边走边说的场景:“他讲述校园里那些大树的传说,说着乡村孩子顽皮的故事,然后蹲下身子辨认刚出芽的花草,并像在课堂上点名那样——叫出它们的名字。”接着,他说出自己的结论,“我更坚定地相信,当人们因为拥有金钱和权力变得虚胖,或是戴着城市文明的面具招摇过市的时候,只有这个少言寡语、眼中含着羞怯的乡村少年,才是诗歌家园真正的守望者。”他这样评价和鼓励远在西藏的老友崇茂:“凡所历之事,他会珍惜;凡所经之路,他已刻痕;凡磨砺之处,他必明亮。”
当然,这本集子里占量不少的是作者给友人诗文作品集写的序言,我在阅读时,从来没有将其当作一般的格式文字,而是每每读出与友人夜话的感觉。
(二)
昕晨的也亲切,缘于情;昕晨的也孤单,也缘于情。
先说《我有一亩田》吧,这是作者写给母校的。我记得第一次读到它,是在《文汇报》“笔会”的副刊上,当时不仅读得我情动于中,而且读得我神采飞扬。尽管那不是我的母校,但也是我经历的一段岁月。
一首歌,几句词,引出了人人心中的一亩田;一条河,一滴水,引发了思念母校的一片情。于是“那个盛着我们潋滟少年时光的金色池塘,就是我们的母校啊。是的,我曾经是特庸中学这个池塘里的一滴水。”接下来,作者告诉我们,他在这里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呆了11年。为什么说是金色池塘呢?是因为这里有金子一样发光的人。那是在一个特殊的年代被下放在一个特别的地方的一群特定的群体——苏州下放教师。那个时候出现在特庸中学的讲台上,对于老师们是不同水土的移植,而对于像昕晨一样的学生们则是上苍对其的眷顾,这样的师资力量就是现在也是一种奢望。他对英语老师彭固权的回忆,是从一个励志故事,一本《袖珍英汉词典》、一副近视眼镜以及自己一份名列前茅的英语成绩开始和结束的,当得知彭老师不幸最早一个离去,他由衷地写了下面一段话:“一个老师可以通过许多方式活着,他可能活在一篇课文里,他可以长久地活在学生心里,他的情感几十年后仍然可以温暖学生,甚至他的影响可以一直绵延到学生子女的血脉里。”
有人说诗人都是一群感性动物,而我则认为昕晨是真正的性情中人。在《方言里的世界》一文中,那是他为老同学姜茂友《盐城方言大词典》写的序言,从一个人的爱好说到盐城方言的侉、冒、蛮,并且用他特有的表达方式定义方言。文章的结尾处,还不忘调侃老同学几句:“列位看官注意了,作者是姜茂友,如果是‘酱麻油’、‘麻将友’那肯定是盗版。”这就是他的孙氏幽默方式,也是他的孙氏情感表达。他在《一声叹息》中怀念好友王敦洲,把朋友比作“是我活着的一个梦,是我生命的一个回声,是我在寒夜里能见到的一片朝霞。”
(三)
我的阅读经历告诉我,不是每一个诗人的作品洋溢着诗意,也不是每一个诗人的文字里充满着禅意,更不是每一个诗人的文章成为既有诗意又有禅意的有机物。但被庞余亮先生称之为“活思想”的昕晨的文字,却有着两者兼而有之的“活”。
我的阅读体会又告诉我,缺乏诗意的文字往往缺乏生动;没有禅意的文字往往没有灵*。
还是看看昕晨的文字吧——
和植物打成一片的时候,我才是个自然的人。
拉住春天的手,种子就站起来了。
在雪地里说话,我的声音是黑色的。
会议现在开始,请各位戴上面具。于是,各种角色上场了。
心中有了爱情,音乐和风景就有了性别。
一群能够独立思考的头颅在场,是和非都有了一种安全感。
从老家带来的鸡蛋,我舍不得打开你,那里面也许有一个村庄……
好了,上面的语录体,几乎都是金句,我只是在他的几篇随笔里随便翻检。
他的许多文字,自带光芒的居多。这个光芒,正是思想的闪光和文学的灯光,既有水的温润,又有剑的锋芒。
诗意的昕晨,成就了优秀诗人的他;禅意的昕晨,造就了洞见世事的他。他说自己:也亲切,也孤单;我说昕晨,也诗意,也禅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