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徐虹
四月八日是母亲的忌日。
转眼,母亲离开我们二年了。惯常,?我会去香源她的住处,?打扫一下房子,尽量让房子和她老人家在世一样。母亲生前是极爱干净的人,家里窗明几净,东西整整齐齐、一丝不乱。
写字桌上的镜框里母亲依旧面带笑容慈祥的看着我们。一回头,?在书架里,一张母亲年轻时的照片,?这张照片是母亲巡回医疗第一次上乘山岛,?同去的医生帮她拍的,照片里的母亲年轻、漂亮,笑容是那么明媚……当时,她想不到那个小岛会和她有半世缘。
母亲一九五七年毕业于温州卫生专科学校(温州医科大学前生)。母亲初中毕业时,有两个选择,一是上高中考大学,我想她是能考上大学的;还有就是上技术学校或师范。母亲选择了卫生学校,原因很简单。一个十七岁深受父母宠爱的女孩想回报父母的爱。(是啊,母亲也年轻过)。那时,我外公身体不好,肺气肿。母亲认为去卫生学校学点医,以后,可以照顾我外公。可惜,她学了医以后,一天都没有照顾过我外公。我外公去世她都没有在老人家身边尽孝。为此,临死前,母亲曾一度要求我们把她的骨灰埋在外公外婆墓前的松树下。???当时,母亲有三个专业可选择:医士,助产士,护士。纯粹出于为了能照顾好父母,母亲选择了护士专业。当时,三个专业学制是一样,需要三年。母亲还嫌弃时间太长。毕业时,母亲要求回家(台州临海)。在她看来,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情。医院都缺少医护人员。可是,毕业前夕,学校领导找我母亲谈话,认为她是班干部应去祖国最需要的地方,舟山--海防前线。母亲回忆说:谈话后,她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,预感到再也回不到父母身边。就这样母亲离开了她的老父亲,带领六位同学来到了舟山(母亲是领队)。
到了舟山后,母亲自己要求去最前线(母亲回忆说她那时已经做出了牺牲的准备,就要做得最好)。于是,和另外三个同学前往海防最前线--嵊泗列岛。年轻的母亲到嵊泗后,很不适应。嵊泗是列岛,岛和岛之间的交通工具只有船,母亲是坐车就会晕车,更何况坐船。一上船,她就开始吐,直到吐出来*疸水。母亲曾说过,?有时,?她就想宁可跳到海里淹死,也不愿在船上呆着!痛苦可想而知。就是这样,她还是参加了巡回医疗队,走遍了嵊泗每一个住人小岛。
记得母亲说起她有一次去滩浒(洋山岛边的一个小岛,现已无人居住)巡回医疗。那时,从菜园到洋山需要八,九个小时,船还很小。到洋山后,还要坐小渔船到滩浒,那里没有码头,只有泥塗滩。一脚踩下去,就拔不起来。是渔民半抱半拖把她弄上岸。到了医疗点,母亲已经是浑身是泥,头发上都沾着泥点,脸色惨白,一直不停的吐,?人根本无法站立。这时,病人来了,怎么办?母亲就洗把脸,要了一点水,漱了漱口,?整理一下衣服(不能换衣服,当天,就要回洋山),饿着肚子就开始工作。她说不敢吃饭,回去的船上,她还会吐无法想象。那么爱干净的母亲如何忍受一身泥,一身鱼腥味,看完病人,再坐渔船回到洋山。
母亲医院和卫生局的认可,在一九六一年,医院有一个去上海医学院(现复旦大学医学院)读书的名额。医疗系,毕业后就能成为医生。工作后,母亲一直想再去读书进修。当院长告知她这个读书名额给她时,她可开心了。终于有机会再去读书了!就在她要去上海读书时,上海支援乘山渔场医疗队队长(医院外科副主任王又鸣主任)亲点母亲去做他的助手。母亲医院帮忙三个月,那时,做过王主任的助手。面对着医院救急?母亲回忆说,她确实很纠结,也犹豫。最终,还是去乘山。这一去,就是二十年!
事实上,母亲一直不太适应海岛的生活。不说交通极端不方便,?进岛出岛的难度堪比现在去一趟某太平洋岛国,就说气候吧,海洋性气候一个字——湿,那怕是晴天,只要是刮南风,空气里就是潮湿的。睡觉盖的被子总是有股潮味,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。母亲因此还得了风湿性关节炎,?每逢刮风下雨,?她就痛苦难忍,特别是晚上膝盖、手腕胀痛,?不吃止痛药无法入睡。
还有,?海岛缺乏淡水。下雨天,?脸盆,?水桶齐上阵。为此,母亲还买了一只水缸放在户外,平时,?盖上木盖,?下雨时,?打开接雨水。医院有水井,?但和岛上大多数的水井一样,?井水有点咸,只有雨后,?山上的山泉才是淡水。夏天是用水高峰期,?但雨天不是很多,淡水的缺乏程度可想而知。
还有其它的困难,?比如,岛上蔬菜和水果很少。某一天,食堂有青菜,我们就要欢呼了。茭白、芹菜、芋艿、*瓜、西红柿这些都是奢侈品。记忆中,儿时,最好吃的菜是咸菜豆瓣汤,最好吃的鱼是咸菜*鱼。像母亲那样从大陆到岛上的人不习惯天天吃鱼,习惯蔬菜。岛上,最多的就是鱼。食堂里,每天的菜品,不是红烧*鱼就是红烧带鱼、鲳鱼,或是乌贼。所以,只能吃一些腌的、干的蔬菜。我家长期有从大陆带来的酱菜、酱豆腐。后来,母亲胃不好。对于母亲来说还有让她难受就是一年都吃不到几回水果(桔子,母亲是台州人,*岩蜜桔一直是她最爱的)。每次,船装来了水果,母亲就会买上一篮子,高高挂在屋檐下,一天一个,发给我们孩子吃,自己尝尝味,吃上个就罢。夏天,西瓜全是从大陆采购来的。有西瓜上岛时,母亲就会买上六七只放在床下,一只西瓜会被彻底利用,红瓤我们一人一碗,剩下白瓤从不舍得扔掉,腌一下是夏季最好的菜品之一。
?尽管有各种各样的不适应,?但从不影响她对工作的认真积极的态度。上岛后,?母亲学会了各种技能:她会像助产士那样接生;也会在手术时,?做一名麻酥医师?(一九七九年,母亲在上海九院进修麻醉医师九个月);作为一名护士,?她可以胜任各个科室的工作(当然,?不是指现在的科室)。她可以上手术台给医生做个好助手,?也可以准确无误找到新生儿及老人的静脉。给婴幼儿、老人注射点滴,母亲基本上一针接入。
讲个故事:文革中,突然有一天,医院找到母亲,让母亲跟他们走,母亲不知何事,确实有点忐忑不安。到了山顶部队,接母亲的*人安慰她别紧张。原来,是让她给一位胖胖的老将*打针,老将*的随从*医找不到将*的静脉,一筹莫展时,当地*医建议让母亲来试试,这样就把母亲请去。母亲凭着她对人体静脉位置的熟悉,一针准确找到位置,让随从*医舒了一口气。输完液,医院的*人才告诉母亲,那位是他们的司令员——许世友将*。
母亲总说她的各种三脚猫技能是环境所迫。是被逼出来的,?但为何是她呢.?母亲是一个有心人.?她身边,总有三本书:?《临床实用妇科手册》、《临床实用内科诊疗手册》、《急诊外科手册》,长期订阅《中华护理杂志》。母亲说过,有急诊病人时,为医生争取时间是护士的责任。在那个没有各种先进仪器的年代,医生全凭经验判断病人的疾病。就需要有经验的护士配合。什么是有经验,除了平时工作的积累,还需要学习。渐渐地,医院里的半吊子医生(这是母亲的原话)。在医院里,碰到一些疑难病人在转院前,一些医生总会跟母亲说,帮着一起观察病人。医院常碰到的事。那个年代,渔民海上浦捞作业条件很差,发生意外事故是常有的事。另外,乘山是全国最大的经济鱼场,每年,有三个渔汛,最大的是十月低开始的带鱼汛。历时三个多月,十几万渔民从全国各地到乘山渔场浦鱼。*鱼汛,以及乌贼鱼汛。除了带鱼汛会有省内和上海的医疗医院的工作,其他二个渔汛所有的重担只能由这所小小的只有三医院自己承担。医生护士们都是超负荷工作。在我儿时的印象中,母亲就是忙,有时,刚上完夜班躺下,突然,听到“四只眼,病人来了。”(母亲是近视眼)。?刚躺下的母亲立马起身冲了出去。有时就会看到病人大腿血流成柱,母亲就会立即去换药室拿了一把钳子准确夹住大腿的动脉。血喷了她一身都不知所觉。要知道,母亲是有点洁癖的人,但,在关系到人的生死面前,母亲放下了一切。类似的事情有许多许多。
?提到母亲,岛民对她有二种极端的评价,一是说,“凶足了”,另一是说,“好足了”。母亲一直认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。规矩定下来了就应该认真执行。对于不认真执行,甚至是不执行的人,她会先说服,无法说服,就强制执行。她是一个敢做敢当的人。不习惯推诿。她认为是她的责任就要认真负责。(那时,她是护士长)这是她一贯的工作态度(和母亲共事过的都深有体会)。岛民崇尚自由,性格奔放,说话大声。那时,在他们眼里,医院就是他们的邻居,甚至就是家,是为他们服务的。医院里各种规章制度对于他们是很新奇的,无法理解,当然,不可能去执行。比如,医院应该有安静、整洁的环境。病人用药要遵守医生的指示。这在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问题。但那时,有人身体不舒服,就会有一堆人一起来,她一句你一句让医生无法专心给病人看病。特别是当有岛民住院时,陪护他们的家人之间,常常在病房内大声聊天,把病房当成茶馆,影响病人的休息。?更有甚者,陪护会晚上会和病人睡在一起。如有空病床,被陪护占有是理所应当的。早晨的病房就像早餐馆。再说个笑话,那个年代,国家还比较落后,食品短缺,特别是糖果,孩子们难得吃上一颗。医院有一种药是用于除去蛔虫的。岛上的孩子们不讲究卫生,常常生蛔虫。那种药是甜的,称它为“宝塔糖”。妇女们不管孩子们有没有长蛔虫,医院配“宝塔糖”,她们是把药当作糖哄孩子。“宝塔糖”医院紧俏药品。这一切的一切,母亲看在眼里,怎么办?她只能批评那些陪护人员,还要他们安静或离开,往往对于一二三再而三不遵守的岛民,母亲态度强硬,医院。这样就让他们产生了怨气。任何时候都有医患矛盾,特别是当医患起激烈冲突时,医院有理,她不会躲起来?,有时,甚至会往上冲。(可能是母亲从小看《三侠五义》,有侠义情结)。现在,想想有些后怕。慢慢地,母亲有?“凶”名了。
?五六十年前,来自全国各地的渔民离别家人,千里迢迢,一口风一口浪,到乘山渔场浦鱼。医院主要的病人就是渔民。在海上,他们突发疾病,或更多的是浦鱼时,产生事故,伤了手或腿。医院送,医院。医院后,他们又回海上继续作业。伤病人只医院。碰到这种情况,母亲总尽力照顾他们。只要是病人需要,母亲就会拿出家里的大米给他们熬粥,家里的鸡蛋面,鸡蛋甚至是奶粉给病人。在那个物质极端缺乏的年代,这些食物都是每家的珍藏。我印象很深,我妹妹幼时,主要是喝奶粉的,奶粉只有在上海才能买到。为了给妹妹储存足够的奶粉,在上海的舅妈只要得知冠生园有奶粉,立马排队抢购几瓶。妈妈再托人到舅妈处带上岛。妹妹喝的每一瓶奶粉都很珍贵。我只有生病时,母亲才会泡一杯给我。我从没看到她自己喝奶粉。但,有时,家里就会少了一瓶。母亲拿去给伤病人了。(我想在那个年代,像母亲这样做的医生,护士还有很多)。
这些还不能算母亲特别好。医院里,许多医护人员都这样做的。真正感动渔民和岛民是母亲的那种人文关怀。那个年代,医疗还不是很发达,新生儿的死亡率还是比较高。在岛上二十年,只要碰到新生儿、早产儿死亡,甚至流产五官已成形的胎儿,母亲会把他们洗干净,用病房过期的床单裹好,放入空药箱,让护工把他们埋了。每次,她会叮嘱护工土挖深点,以防野狗。在母亲上岛前,如遇到同样的情况,处理的方法就是扔到厕所。类似,还有对截肢的处理,只要是她碰到,就会裹好也让护工挖坑深埋地下。在中国,有些地方的风俗:截肢是不能随意扔掉的,更不能扔到海里让鱼吃了。最好带回家入土为安。国人有句老话,“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,孝之始也”。但,离家在外的渔民是不可能做到的。母亲的做法无疑给了他们极大的安慰。有句话?“尘归尘,土归土,让往生者安宁,让在世者重获解脱”。当远离家乡受伤的的渔民抢救无效死亡后,他的死体由他家乡渔业指挥部的船只送回家,送上船前,需要洗洗干净,穿上干净的衣服,放入棺材。但,那时,没有殡仪馆。所有事情都需要家人自己做。出门在外的渔民,如遇到这种情况只能互相帮助。但,也会有列外,同伴实在无法胜任。难道,眼睁睁看着死者血淋淋回家吗?这种情况下,母亲就会伸出援助之手,给死者穿上干净衣服,让他体面的回家。在渔民眼里,这是多么大的恩情。有些渔民跪下感谢。都说男人膝下有*金。这点点滴滴的行为,母亲的好名声在岛民和渔民中传播开来。
?母亲在岛上二十年,有好几次离开的机会。和父亲结婚后,医院几次给了母亲机会。母亲总说嵊泗不同意。那没办法。但有一次,那是一九六五年,父亲通过同事的帮助,可以让母医院,因为是*调,地方*府是不能阻止的。但,必须一个月内,报到。正好是带鱼汛,医院里,病人爆满。母亲自认为实在是无法离开,父亲在武汉等得火急火燎。二个月后,她觉得可以走了。但,医院取消调令。父亲难过很长时间。我们长大后,也感到无法理解。我想现在的人都无法理解。我想还是她爱上了这偏远的小岛吧。深入骨髓。
?长大后,我常问母亲后悔吗?我原想一定有许多后悔。年轻时,母亲身体很棒,她曾经是温州市篮球队队员,会打排球,三十几岁时还可以和男医生们一起打篮球全场。但,一九八一年,母亲回菜园(县城)时,她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,失眠症,胃溃疡等等。难道一点都没有?她就说只有一点点。往往会语气一转,说:有所失必有所得。
她说文革那十年动乱年代,像她这样出身和性格的人要是在其他许多地方,可能要坐班房的。母亲身处的年代,家庭出身很重要。母亲的家庭成分是大地主,并且,我外公,大舅,二舅都是右派。还有我大姨人在哪里说不清。从某种角度看来,那个年代,母亲是社会要清除的对象。她必须小心翼翼,卑躬屈膝。但,在岛上的这二十年,母亲依然是我行我素,恣意洒脱,心直口快,好打不平。讲一件我永生难忘的事。文革期间(一九七一年),医院里揭发母亲的大字报是所有的三分之一。我每天提心吊胆的看揭发她的大字报。其中有一张我到现在还印象深刻,有人揭发母亲走白传道路,对贫下中农没有无产阶级同情心,甚至,带有阶级报复倾向。(这就是指母亲岛上病人家属的态度)上纲上线,看了让人心惊肉跳。各种各样的揭发,母亲有一段时间,白天上班,晚上,在医院接受批判,母亲态度很不好。所有对她的批判她都有理由反驳,差一点要被送到学习班。而,我就在这当口,还给母亲添乱,看到主席老年的像,就胡说什么:?“要是主席死了,我们该怎么办?”医院革委会。这一下子有了大麻烦。母亲被停止工作,我被停学。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母亲这下真害怕了。她怕我被送到少教所。当时,由乘山镇革委会,渔场指挥部革委会以及*队支左*代表三方组成联合调查组,对母亲和我进行调查。一个星期后,嵊山医院和学校相关领导就对母亲的问题和我做出结论:(下面的话是母亲转述的)认为王润玉同志热爱共产*,热爱毛主席,工作一贯勤勤恳恳,认真负责……(最后)希望对群众的意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。就我的事件定义为小孩童言童语,以后要家长加强教育。此事不宜扩散。每每,提到此事,母亲总说,不管有多少后悔都抵过了。
儿时,我们每天盼望带鱼汛快快到来,不是能吃到新鲜的鱼,是可以品尝各地的土特产。渔民们带医院感谢救过他们命的医生护士。我母亲就是其中主要的一位。有福建的桂圆荔枝,以及花生,有山东的国光苹果,有台州的*岩蜜桔,等等。是啊,岛民和渔民用他们海一样宽广的胸膛接纳了母亲,庇护了母亲。让她能恣意洒脱,肆意发挥。尽管离开小岛后,母亲再没有回去,但那个遥远的乘山岛一直是母亲心中的伊甸园。
????????????????????????
注:乘山=嵊山
后记:徐虹老师的母亲是我们学校的校医,印象中个子小小的,终年在那个小小的医务室里面,不苟言笑。却不知道她在当校医之前是在那么艰苦的地方当一名医护工作者。
这篇文是同学快乐薯片征得徐虹老师同意发在我们渔歌,以下是薯片同学的留言:
王老师是印象中比较好说话的校医,记忆最深的是我初中二年级的时候,有将近2-3个月的时间被偷针眼(麦粒肿)困扰。到什么程度?就是这个眼睛好了生另外一个,上眼睑好了来下眼睑,那几个月基本就是两只眼睛一直是红肿和包着纱布。当时王医生只好让我养熟了,用手术刀给我划一个口子,把脓头挤出来,用纱布包好。这样几次之后,又有麦粒肿的症状出来,这次王阿姨(因为和父母一个学校,所以我只叫她阿姨)像我妈一样摸着我的头说,“要不这次我找新的办法试试?”我点点头,但是有点懵,不知道有啥新的“酷刑”。到第二天我再去的时候,她拿了一根银针,说“这次不疼,就在耳朵上放血。”说完就一边揉着我的耳垂一边和我说着话,在我愣神的时候,在我耳垂上扎了几下,然后用酒精棉清洗了。告诉我第二天再来,这样三天之后,有症状的麦粒肿奇迹般消失了,而且再也没有出现……时隔30年后,再次见到王老师,身体状况已经相当糟糕,如今看到徐老师的文章,不禁唏嘘……
他乡渔歌你在他乡还好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