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hjnbcbe - 2025/2/17 8:56:00
“灰没火热、酱没盐咸、一拃没有四指近”这句俗语的原意是说：灰来源于燃烧的木材，却没有木材燃烧时的热度。为什么呢？是因为温度低了。酱是由盐调制而成的，却没有盐的咸度。为什么呢？是因为稀了。一拃虽然不长，却没四个手指头并在一起更近。为什么呢？是因为距离远了。旧时农村，“拃”是简易的量度用具。以前，农村人家什么活都要干，别说打个家具、修理个农具，就连盖房这等大事都是自己为主干的。尺子也就显得很重要。有钱的人家会准备卷尺、直尺、拐尺、卡尺等各类尺子。穷一点的人家，如果舍不得买尺子，也会备一把自制的木尺：找个好一点的木料，裁成直条，用标准尺子做模板，把尺寸刻上去，就成了一把尺子。在农村，还有一类模糊尺子也很重要。比如：一段绳子，一根木棍，一段草棍，用了随手拈来，不用了随手一丢，小器具往往起大作用。如，要建个粮仓，把绳子先在地上围起来，合成个圆儿，抻开了就是圆的直径，用绳子比量着找到合适宽度的草帘子，就完成了建粮仓准备工作的重要一环。还有一类尺子，是随身带着的：一是步：大幅度迈开双腿，就是一“步”。虽然不同的人步幅不同，不过，同一人的步幅基本不变，一般在3尺左右。在我的印象里，“步”往往是村里的男劳力们的常用工具。如，遇到平整土地、开沟挖渠这类事宜，大人们往往会威严地背着手，在地里走来走去，量好了，用根棍子做好记号，一声令下，就可以开挖了。二是庹：两臂伸直的长度约等于身高。与“步”不同，“庹”更多地贴上了孩子们的标签。遇到一棵大树，孩子们总要用庹丈量一下，一个人抱不过来，两个人抱、三个人抱，直到抱过来为止。有的时候，量一段墙、一个粮仓、一个柴禾堆等也都用庹，乐此不疲。三是拃。“拃”指张开大姆指和中指（或小指）两端的距离。威海人又称为“捺”。拃分为大拃和小拃。大拇指到中指距离为大拃，大拇指到小指距离为小拃。一拃，一般是指大拃。在旧市尺中，成年人一“拃”大概为五寸左右。四指是指四个指头并排的宽度，约三寸。小时候，认识“拃”是从母亲开始的。母亲要给我们做新衣服，就把我们喊到眼前，然后，手指张开，上比量下比量，比量完了，再到布料上比量一番，用笔画好记号，就可以开始裁减了。后来慢慢大了，身高长得慢了，母亲不再喊我们用“拃”量身了，直接用装在脑子里的尺寸，在布料上比量。做袜子、做鞋垫也是一样。再后来，慢慢大了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，母亲的“拃”其实是一把亲情尺。表面上，母亲是用“拃”在度量，其实是用博大的爱心在比量。在这一拃一拃的盘算中，有限的一点收入慢慢地从年头用到了年尾；在这一拃一拃的比量中，我们一点一点地长高、长大。母亲的“拃”还是一把欢乐尺。母亲的拃对于我们就是添新衣、穿新鞋，就意味着生活又有了新盼头、新想头。而父母，则在这一拃一拃中，把艰辛换来的所得，一点一点地变成了孩子们的用度，在似水的流年中，一点一点地把苍老写到了自己的脸上、身上。坚韧的木材在燃烧中，释放了光和热，逐渐变成了灰；为了制酱，盐在日复一日中的单调日子里逐渐消耗，磨灭了自己，而人们只记得酱的模样、酱的滋味。这些，同父母何其相似。当我们看到了一堆灰，可曾忆起有一堆木材舍身燃起了一团火，这团火，让我们度过了严寒，迎来了春天，又走到了夏天？当我们吃着美味的面酱，可曾忆起曾有那么些“盐”，为了调和生活的滋味，把自己揉了进去，只为让我们能过得舒适一点、吃得开心一点？中国有句古话，说“亲戚有远近，朋友有厚薄”，威海人说“是亲三分向，不向也两样”，说的都是人和人相处，待人有亲疏、处事有厚薄。亲朋之间尚且如此，无亲无故怎能要求别人照顾？“灰没火热，酱没盐咸，一拃没有四指近”说的也是同样的道理。所谓人情世故，世间冷暖，大抵如此吧。然而，随世间冷暖如何交替，随世事如何动荡，父母对于孩子却只有无尽的付出与关爱，至死不渝，到死方休。这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强大动力来源。只是这些关爱与付出，在有的孩子那里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像盐入面酱，味变淡了；像木燃成灰，温度低了；像四指与拃的分别，距离远了。于是，有的人就有了指责父母的念头，就有了兄弟阋于墙的理由。家庭的寒冬也就在这变化中慢慢到来了。这大抵是另外一种人情世故吧。